彩色玻璃繭

【天堂鳥】
by cocoon (玻璃繭)


你總是不快樂。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但我希望你快樂。



於是在圖書館一本相當古老的典籍裡發現那樣一則記載的時候，我興奮莫名。



它這麼記錄著：

『天堂鳥。
天堂裡有一隻鳥，藍色羽翼，尾極長，眼睛清明澄澈。
傳說只要被祂看上一眼，就可以感到愉悅；
若是得到祂一支羽，那將忘了什麼叫憂愁，什麼叫煩惱。』



我因為激動而重重喘著氣，闔上書，我下了一個決定。

『我要得到一隻天堂鳥的藍色羽，送給你。』



可惜的是，我翻遍圖書館的古籍，不再有任何一本記載著關於天堂鳥的訊息。

資料不足倒是事小，只是它出現的頻繁度讓人不禁懷疑──天堂鳥真的存在嗎？或許牠只是遠古遠古人類的一個幻想，就像麒麟那種生物一樣。



然而我還是決定出發。

我決定要懷抱一個夢想。

如果運氣好找到了，那就是賺到；如果最終的最終，我仍舊無法發現祂，那情況之於現在不是相同的嗎？我又會有什麼損失？



說是這樣說，但該從哪裡找起，我其實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是我不想要縝密的計畫，是情況不允許我這麼做。

最後我決定要一直向北走。

那是指北針朝向的方位，也是北極星所在的方位。我老覺得如果我朝著北方不放棄的前進，那就絕不會迷失，那就一定可以找到想要追尋的事物。



一路上，我問遍了遇上的所有。

我問花：『你聽過天堂鳥嗎？』

花兒只是搖搖頭，他說他從來沒不知道有那種生物。



我又問了草、問了樹、問了各式各樣的飛禽走獸，他們的答案全都一樣。

『沒有，從來沒聽過。』

有的人甚至問我：『你確定你要找的不是鳳凰嗎？鳳凰我倒是認識幾隻。』

我只能回答：『雖然鳳凰也很美，可是我想找的是天堂鳥。』



開始有點想放棄了。『天堂鳥大概真的是不存在的生物吧！』我有時會突然迸出這樣的念頭。



後來我卻意識到他們不知道的天堂鳥的原因，可能並不是因為天堂鳥並不存在，而是他們的生命太短暫了，短暫到無法得知生存於遠古時期的生物。

於是我開始詢問那些有一定年歲的長者。



我問了千年巨松，巨松說：『我很久很久以前有聽說過這麼一種生物，不過我也沒親眼見過，不知是真是假。』

我笑著擁抱他，對他說這答案對我來說夠好了，至少又讓我重拾希望。



後來我又問了山，山很吃驚地說：『你在找天堂鳥？祂已經銷聲匿跡幾千年了！』

我試著問山有沒有可能知道祂的下落，山只是嘆了口氣，『祂是謎樣的生物啊，沒有人知道祂到底在哪裡，或是不是還活著。』



我問了海洋，海洋只是給我一個曖昧不明的答案，『祈禱吧孩子，夠虔誠的話天堂鳥就會出現。』

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海洋卻在說了那句話之後噤聲，不再開口。



於是後來的我持續地尋找，持續的向人詢問，同時也在心裡一直默念：『天堂鳥，讓我找到祢吧！』



五年的光陰匆匆過去了。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事實，我總覺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在尋找天堂鳥。

我每經過一個地方，就可以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或是大聲談論。有的人把我當傻子；有些人卻是真心想幫忙，只是力不從心。

我在這些聲浪中，持續著我的旅程。



有一天，有一隻黑壓壓的小型鳥飛到我面前，他看起來像是隻烏鴉。

他問我：『你在找天堂鳥嗎？』

我點點頭，問他：『你知道祂在哪兒嗎？』



他無視我的問題，只是問我為什麼想找天堂鳥。

我說：『我希望能得到祂的一支羽毛。』

他用咕嚕咕嚕轉的大眼睛瞪著我，問：『你知道那個傳說？』

我點點頭。



『你不快樂嗎？如果能夠費大麼大的努力追尋一隻不知存在與否的生物，不如拿這些努力去讓自己快樂，不是更輕而易舉嗎？』他似乎不解。

我搖搖頭說了：『不是這樣，我要藍色羽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想讓別人快樂。』

他卻說：『你知道嗎？快樂不是別人能給的喔。』

『但是試試無妨吧？』我動搖了，卻還是不願放棄。

『很重要的人嗎？』他問。

我只是很用力的點頭。



那一瞬，他褪去了黑色的羽衣，而身型逐漸壯大。藍色的羽翼從他的身上一根一根的抽出，他竟變成了天堂鳥。



我深吸了一口氣。

祂只是摘下一支羽，遞給我。『祝你好運。』祂說。



我馬不停蹄的趕回去。

見到因為經歷過長久旅程而顯得憔悴的我，你顯得吃驚。



『你上哪兒去了？』你劈頭就是一句。

我沒有回答，只是帶著神秘兮兮的笑容告訴你，我有個東西要送你。



當我從懷中掏出那支藍色羽，你的表情透露著困惑。

『你要送我一根羽毛？這有什麼特別的嗎？』

『可以說很平凡，也可以說很特別，它只是一支鳥羽，但是我花了五年的時間才找到它。』



你複誦了一遍，『花了五年才找到它……嗎？』

我說是。

你又問：『為了送我？』

我又再度說了是。

『為什麼？』你問。

『理由很重要嗎？我只是想把它送給你。』其實此時送的是天堂鳥的羽甚或只是我希望你快樂的心意，連我自己都不確定了。



你接過那隻羽，帶著不甚理解的表情，笑了。



而看到你笑容的我，也笑了。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