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玻璃繭

【短篇】獻祭
by cocoon (玻璃繭)


三四個村子裡的大嬸，忙碌的在我身邊轉呀轉的。

她們為我施上胭脂、畫上眼線、輕染朱唇。為我換上艷紅色的絲質綢
緞、佩上髮髻、蓋上頭巾。

銅鏡中的我，是美麗的。

今晚的我，將要出嫁，將要成為統籌一切的山神的新娘。






這是村子裡的傳統。

每過三年，總要獻上一名剛滿十六的純潔少女，以祈求往後三年的風
調雨順、物產豐收。

在獻祭儀式的半年前，會由村子裡的四大長老選出適合獻祭的女子，
而後半年，她將學習侍奉山神的一切禮儀，而在這段日子裡，她將備受禮
遇。

所以很多少女，都望眼欲穿的希冀，自己能夠獲得這份殊榮。

我只能說，女子們都是虛榮的。為了一百五十多個日子的光鮮亮眼，
竟可以賭上一份未知的未來。

也或許，她們是無法體會這種一分一秒迫近的壓力，所以可以狂妄的
，肆無忌憚的，說著想要成為祭品的話語。






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我相當恐慌。

對於可以成為山神的「妻子」的說法到底可不可信，我沒有把握。

據說在獻祭的隔天，會由四大長老派出的三名探子前去察看，依此判
定山神是否接收了他的祭品。

雖然這項作業十分隱密，但仍然走漏了風聲。據說在山神接收女子的
隔天，探子會在山林裡看到祭品赤裸的、絕美的、已斷氣的胴體。

大家謠傳，那是因為靈魂已隨山神而去的緣故，所以無用的凡體最後
會被棄置于山野之間。

我該期待嗎？期待被神靈以妻子的形式接去。還是迫近我的，其實只
有死亡？






我在層層綾羅綢緞的包裹下，仍止不住恐慌的拚命打哆嗦。

有一隻手，溫柔的放在我的肩頭上。「孩子，別怕。」，她說。

「娘！」我轉過身，懷抱住她，似乎這樣才能有安定的力量。






那個時刻終於到來了。

我在鑼鼓聲中，大家的簇擁之下，被推進轎子裡。

一路上搖搖晃晃，搖搖晃晃，被抬了多遠其實我也不曉得。

獻祭的地點，一向是十分隱密的，轎夫們將轎子放下以後，也只是迅
速的拔腿就跑。沒有人敢逗留，沒有人敢侵犯至高無上的山神的領地。






四週好靜，除了風聲和偶而傳來的蟲鳴聲，我什麼也聽不到。

我坐在轎子裡沉默的等待著。未知逼得我燥熱、汗水直冒。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決定不要再等待了。我爬出轎子，對著樹林
大喊：「山神，我來了，背負著所有人的期望來成為你的妻子，你在哪裡？」

沒有回答。






四週似乎有些改變了。風停了，樹葉的沙沙聲也隨之沉寂，就連偶而
傳來的蟲鳴聲也消失了蹤影，好像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噬掉了一樣，安靜到
令人寒毛直豎的地步。

突然，有一大群藤蔓在黑暗中朝我逼來，無聲，而且迅速。

他們纏上了我的腰際，我的四肢，將我拖行。

「不要！」我大喊。

那些藤蔓竟十分尊重我的退下陣去。

又沒了聲音。






這是考驗嗎？山神對我的試探。

我心一橫，眼睛一閉，把手臂張開，對著無盡的夜空大喊：「來吧，
我不怕你。」

藤蔓的沙沙聲又隨之而起，他們將我拖到一棵千年神木旁，將我牢牢
的固定在一根粗壯的枝芽上。






然後，風來了，祂撕碎我的層層衣裳，只留下一件單薄的襯衣。

接著，雨來了，瘋狂的打著我的身軀。臉上仔仔細細施上的胭脂，被
洗的毫無蹤影；而我的身體，不用看〈我也羞於去看〉，我也知道它一定
在濕透了、呈現半透明的襯衣之下，若隱若現。

突然對山神有了好感，洗盡我的胭脂，是為了要完全接納原本的我嗎。

一抹沁涼的感覺，欺上了我的胸，祂在我的乳房頂端摩擦、挑逗。乳
房的尖端，不由自主的發硬，堅挺。心裡有什麼不一樣的、初次體驗的感
覺正在盪開。從來沒感受過的歡愉。

那微涼的感覺，在我的身上四處遊走。

首先是唇，祂輕輕的嚙咬著我的唇，然後倏的竄入了我的嘴，用力吸
吮，狂暴的糾纏著我的舌。

然後沿著臉頰滑下，在脖子到肩脥骨之間遊走，時而輕柔，時而狂烈。

又回到了胸，祂繞著我的乳尖打轉。那是一種介於舔舐和囓咬之間的
感覺，我無法說明，但那確實給了我無言可喻的快感。

然後遊到下腹、下體、腿、甚至是我的趾。最後祂將我完全包圍，我
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胚胎原期，被包覆在羊水裡的狀態。身體非常的輕，
沒有負擔，完完全全被保裹在什麼保護之中，可以完全放下心來。






突然間，那像是液狀的東西，猛然抽離。這次連我僅有的襯衣也一起
拉扯掉了。

祂開始展現祂的狂暴。我可以感受到一根粗大的東西，猛烈的逼近我
的下體。

刺穿。

「好痛！」我驚呼。

祂不理會，繼續用力地、專注地與我交媾。

幾曾何時，疼痛的感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興奮與歡愉。

祂的沁涼，交合著我的燥熱。一切看來是那麼矛盾，卻又那麼契合。

我懷抱住祂，想發出歡愉的低喊，想告訴祂我的的感受，卻發現自己
失了言語的能力。或許，絕對的融合過後，的確不需要言語。






在猛烈的交媾之中，我發現自己一點一點的滲入祂的形體，最後我再
也不是我，我只是祂的一部份。

最後，祂抽離，往天際飛去。我以祂的意識向下看，看到自己絕美的
胴體。






據說，往後三年，村子裡風調雨順，年年都是大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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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此文, 向鹿橋大師致敬
本人強烈推薦人子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