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玻璃繭

【愚人】
by cocoon (玻璃繭)


Jason 拿了一盒檸檬夾心餅乾經過Lisa面前，不經意的隨口問問：「
嘿，要吃嗎？」

「謝謝。」Lisa空出右手從餅乾盒中抽出一片，左手仍飛快的打著鍵
盤，企圖找出干擾這個程式不能好好運作的bug。 想當然耳，她忽略了Jason
眼中狡詐的笑意。

Lisa瞧也沒瞧一眼，就把餅乾往嘴裡送，從早上一直工作到下午三點
，連午餐也沒空去吃，這片餅乾來的剛好。

她咬了一口，慌忙把最裡的夾心餅吐了出來，「呸，這什麼玩意兒！
」她壓低聲音怒喊了一聲。

她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怒視著在一旁笑彎了腰的Jason。

「抱歉抱歉，不過就是牙膏夾心餅嘛！愚人節快樂。」他止不住笑意。

被擺了一道的Lisa異常生氣，並沒有因為這只是個愚人節玩笑而一笑
置之。

她站起身，板著臉孔一言不發的就往女廁走。

Jason 追了上來，「怎麼？真的生氣啦？」

Lisa站定，轉過身，用異常嚴肅的口吻對他說：「別那麼幼稚，無聊
的玩笑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Jason 愣了一愣，「有那麼嚴重嗎？不過是牙膏。」

「懶得理你。」Lisa扭頭就走，也不理會還在納悶自己生了什麼氣的
Jason。






任何事都有所謂的因果。

一件一件事的堆疊，往往成就一個人後來的面貌。

Lisa討厭愚人節，討厭仰仗著愚人節大剌剌的玩著的無聊遊戲，起因
於高二時的一個劣質玩笑。






Lisa在高中時並不叫Lisa，朋友們稱她公主，起因於她出落的漂亮。

公主有一個就讀隔壁男校的男朋友─阿見，他是籃球校隊隊長，身材
高挑、帥氣，功課也好的嚇嚇叫。配上公主的美麗，以及大小姐的氣質，
他們是兩校中很多人都很稱羨的一對。然而，在稱羨的背後，也不乏很多
忌妒的目光。

崴崴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不怎麼出眾的一個女孩，身材微胖，帶著
厚重的近視眼鏡，功課不上不下，總之就是那種在你面前經過一百次你也
不會認出她來的那種人。

她暗戀著阿見。所以總是在心裡莫名的敵視公主。或許敵視公主也不
止阿見這一個原因，因為公主太亮眼了，亮眼到任何一個女孩在她身邊都
會有一種被比下去的羞愧。想排除掉這種自卑的心理，對很多人來說，就
是討厭她、敵視她。彷彿這樣就可以把自己的羞慚，完全抹除。?br>
也因為公主的這種特性，使得她交不到什麼知心的同性朋友。但其實
排除掉她給其他女孩的壓迫感之外，她其實是個很好人，熱情、真誠、坦
率。

唯一一個不在乎她身上的光環，願意跟她交朋友的女孩，只有小婕一
個人。小婕可以抵擋公主身上光環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她不在乎，更是
她的身上也散發出耀眼的光采。但那與公主的光采是不同類型，小婕的是
屬於才氣的、知性的，不枉她身為校刊社社長所背負的使命。

小婕什麼都好，缺點只有太過憂鬱。但或許她的才氣，源自於她的憂
慮。她常說，如果自己不是常常被不需存在思想拉的團團轉，她也寫不出
動人的篇章。






在她們高二那年的愚人節，一場殘忍的陰謀無聲的進行著。

一開始或許只是玩笑，一開始或許真的誰都沒有惡意，但後來確確實
實的演變成一個無法收拾的局面。






那一年的四月一日早晨，公主拿著一張照片，脹紅著臉氣急敗壞的衝
進校刊社，劈頭對正在努力校稿的小婕就是一句強而有力的指責：「你為
什麼搶我男朋友？」

小婕一震，從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抬起頭來，錯愕的問：「你說什
麼？」，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公主咬牙切齒的把剛剛的話再度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麼、搶
、我、的、男、朋、友？」

「我沒有。你為什麼這樣說？」小婕反問了回去，不知道這種荒繆的
冤屈為什麼會掉到自己頭上。

公主狠狠的扔了一張照片下來，「還說沒有，你和他一上賓館的照片
都被拍到了。」公主說完轉身就跑，也不給小婕回答的機會。

小婕拾起了公主丟在她面前的照片，照片上是她笑的甜美的側臉，和
他英挺的背影。畫面的背景是賓館林立的風化區，那是她一輩子都沒去過
的地方。

小婕一急，扔下照片就往外頭追。她在走廊上拉住了已經哭的滿臉淚
痕的公主。






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包括一大早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的校刊社眾
多成員；一直以來都跟校刊社合作、恰巧把資料送過來的新聞社主編，還
有走廊兩旁從窗口紛紛探出頭來的好奇的同學們。

而那張肇事的照片，也在慌亂中不知道被誰撿走了。






小婕追上了公主，氣急敗壞的解釋，「我不知道那張照片怎麼來的，
但是我跟阿見絕對沒有怎麼樣，你相信我好不好。」

公主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一個勁的哭。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我不敢相信你，你要我怎樣才能相信你。我以前就是太相信你，才
會遭受這種背叛，我再也不要相信你！」公主聲嘶力竭的大喊。

小婕被擊垮了，她覺得自己搖搖欲墬。到底為什麼要承受這種莫須有
的罪名？公主哭泣的臉、無情的指控，還有那張虛假的照片，層層疊疊的
不斷的出現在她眼前，她終於「咚」的一聲，昏倒在走廊上。






當天下午，小婕、公主、阿見的三角戀情，就被新聞社以特別快報的
形式，獨立出刊了。

這件事被鬧的沸沸揚揚。該說這是女子高中的可怕嗎？只要ㄧ群八卦
的女孩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談論什麼事的時候，就連死的都可以說成活的
。更何況，這次還有照片為證。

謠言很快的傳開，所有人都樂此不疲的談論著第一大校花與第一大才
女之間的紛爭。早上在走廊上演的那一幕，被繪聲繪影甚至誇大其辭的談
論著。有人說公主甩了小婕一巴掌，有人說小婕被公主打到進了保健室。
而真相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她們只是在享受談論的快樂罷了?br>
那個年齡的女孩，是殘忍的。寧可在旁邊看著笑話，誰也沒有力氣，
或是意志，去了解事實的真相，去幫助陷在謠言裡的人。






小婕那陣子非常痛苦。

公主不諒解她，縱使她一遍遍的嘗試，得到的永遠是公主的冷漠以對
。當她最後受不了對著她大吼：「所以你是要跟我絕交嗎？」，她竟然不
帶感情的點頭。

小婕走到哪，總是聽到有人在耳語：「看哪，就是她，那個校刊社社
長，竟然搶了好朋友的男朋友耶，而且還去賓館，好噁心，真不知道她是
這種人。」，她摀住耳朵也止不住那些惡毒的謠言。

校刊社的朋友們也不再尊重她，還考慮要罷免社長另外選過，彷彿她
從來沒有跟她們生活過，她們認識的只是這個事件中的她，明明就是決計
做不出那樣的事哪。

阿見也來找過她，他把新聞社發布的搶先報丟在她面前，凶惡的詢問
她散佈這種照片是什麼意思。她迷糊了，那是她散佈的嗎？






原本就帶有濃重憂鬱氣息的小婕，終於在百般的折磨之下，跳樓自殺
了。

她從學校頂樓墬落的弧線，其實相當漂亮。但是「砰」的那一聲，伴
隨著腦漿的噴濺，令所有人都嚇傻了。

公主在她的破碎的屍體旁，止不住的乾嘔。

「我沒有要你死，你活過來，你活過來，我相信你沒有背叛我，你活
過來我什麼都相信你！」公主顯得歇斯底里。但已經來不及了，什麼都來
不及了。

在破碎的屍首旁邊，除了一會兒吐一會兒狂叫的公主，還有一個令人
更怵目驚心的畫面。

這整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崴崴，發了瘋的跪在地上猛磕著頭，一邊喃
喃的唸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合成那張照片會
害慘了你，我只是不想看到公主和阿見那麼甜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起…」

公主衝向崴崴，這個她根本沒有在意過的女孩，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發狂的大喊著：「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說…」






後來，崴崴瘋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聽說唯一會說的一句話是對不
起。

阿見跟公主當然吹了，他們倆都無法看著對方的臉，一再的回想這件
事。

公主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光芒，但也變了沉默寡言。她考進了資工系，
努力的學著程式語言，她說她不要再被電腦欺騙。

那年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如果一開始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誰
也不會在愚人節開那麼劣質的玩笑。但事情就是發生了，發生了，然後無
法挽回。

所以Lisa厭惡愚人節，也痛恨別人向她開的任何玩笑。






Lisa在洗手間漱掉了滿口的牙膏，俐落的走回她的座位。卻又看到Jason
仍舊捧著他的整人餅乾四處遊走。「可悲！」她說。眼中卻悄悄的蓄滿了
淚。




- The End -


--

這故事當然是假的，大家愚人節快樂。
整人的時候不要玩的太過火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