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玻璃繭

【推】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團黑暗。


他試圖坐起身，額頭卻率先撞到了一個堅硬而且冰冷的東西。


他伸出手觸摸，驚訝的發現，自己是被關在一個只比自己的身軀大一點的容器裡。


他使勁的推了推，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是一個可以被打開的容器嗎？






他靜靜的躺著，開始思索現在的處境。


四周很安靜，什麼聲響都聽不到，他不知道是這個關著他的盒子隔音效果太好了，還真的是整個世界寂靜無聲。


他甚至無法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然而事實是，他沒有在呼吸。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實在非常恐慌。所以自己是什麼呢？


依稀在什麼深層的地方，感到微弱的生命在流逝的感覺。是呀，自己早就死了嘛。


但所謂呼吸的感覺、生命力消逝的感覺，其實都只是一種流而已，殘存的記憶的流，緩緩經過他僅僅保有的這個軀體。






那個流裡的東西，或許很豐富，但全都模糊不清。


或許也不是真的很模糊，只是成為屍體的他，再也無法精準的掌控那些形體，或是情感。


所以他下了一個決定，他要出去，他要出去尋找那流裡面的東西。






於是從那時候起，他就日復一日的推著他上頭的東西。


那東西雖然很顯然地是石塊。不過他也早已遺忘石頭的觸感了，所以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只是一直一直使勁全身的力氣在推著，只是那東西好像沒有移動分毫。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子，那東西被他推開了一些。


有些刺眼的東西從縫隙中鑽進來。


縱使他不能理解那是什麼，但那卻鼓舞了他，快要可以出去了吧？






他繼續推著，使勁的推著，專注的推著，彷彿這世界就只存在「推」這麼一件事一樣。


終於有一天，石塊砰的一聲掉落地面。


他終於爬出那個容器。






空氣微涼，慘白的夜色透著寒氣。


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空蕩蕩之中。


就他目光所及的地方，除了他剛剛爬出的那個石棺，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他所感受到的所有一切，跟在那容器當中的時候一模一樣。


就只是被流侵襲的那種模糊不清的感覺罷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必再去推著那頭頂上的東西了。


所以下一步呢？






他看著眼前的石棺，默默的躺了回去。